【瓦里采夫】
瓦里采夫搓了搓手上SVD的枪管,然后给他上膛。子弹滑入枪膛的声音让他很满意。他环顾了一下四周,助手正在掩体下面休息,政委和几个医疗班的战士在更远的地方轻轻地讨论什么。阳光很好,透过千疮百孔的楼板投射在了瓦里采夫的位置,上让斯大林格勒原本寒冷的冬天好过了那么一点。空气有些粘滞,混杂着一点血腥味和汗的味道,但是没有起风。瓦里采夫想,又架上瞄准镜。
前些天,有间谍传来消息,说是德军派了王牌狙击手科宁斯上校作战。瓦里采夫相信科宁斯是冲着自己来的。这并非没有理由,在盛产狙击手的苏联红军,瓦里采夫也是数一数二的,就在两天前刚刚在一次对决中杀死了德军的一名狙击手,似乎还是上尉这样的大官。瓦里采夫瞥了瞥自己空空如也的肩膀,有点难过。然后,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瞄准镜上。科宁斯就猫在某个钢板或者废渣里,找机会打爆他的头。后方的政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匍匐到了战壕这边,瓦里采夫没有去管他,抓狙击枪的手有点冒汗。
【科宁斯】
科宁斯上校到达斯大林格勒的时候是冬天最冷的几天,地上覆盖着积雪,手枪的弹夹几乎都被冻住了,不过狙击枪还可以。作战司令部的副指挥官告诉他即使在占领区也要小心,苏联游击队或者枪手正等着像他这样的大官。科宁斯耸了耸肩表示接受。“科宁斯上校,后天有一场宴会”,副指挥官告诉他,“请您务必大驾光临。”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宴会的事,更别说是在战区开宴会,他有些疑惑,听副官说是从意大利调来了一名作战专家的欢迎会。“自以为是的意大利人,”科宁斯嘟囔。他的军衔是上校,而作战司令部的副指挥官只是中校,所以名义上中校是副指挥官,但为了打胜仗,长官还是选择了巴结一下科宁斯。
宴会在晚上举行,科宁斯是背着狙击枪去的。他把狙击枪藏在了一个角落里,然后进入了宴会厅。意大利面混着奶酪的味道让他有些饿,这些一下子打消了他之前对意大利专家的嘲笑。意大利人有时还挺不错的,他想。
【蕾塔娜】
“蕾塔娜!”有人在叫我吗……我揉了揉眼睛,从草席上爬起来。大厅里混混晨晨地亮着一盏灯,有几个人围在一张圆桌上讨论着什么。我揉了揉铁灰色的长发。
“蕾塔娜同志!”叫我的声音变大了。我歪着脑袋看向那群人,打了个哈欠,走向那张圆桌。我想起来了,现在我是在谢尔盖兄弟会的活动,中间那圈人是在进行作战会议,但是我太困了,所以我睡着了。“德国人很猖狂,”戴眼镜的伊万说,“我们的人打探到明天他们会有一场宴会,科宁斯会出席。”
科宁斯这个名字像一颗惊雷在人群中迸出火花。其他人忽然都开始交流起来,我攥紧了拳。前两天,他击中了我的一个好友的瞄准镜,玻璃渣溅到了眼睛里,现在还在进行手术,此外,此人在战场上杀人无数。“这是一个刺杀他的好机会。”伊万接着说,向桌子的中心推出一张照片,上面是一个德国人,金色头发,微笑着,“谁愿意去。”他的声音落下后,会厅里突然静了下来。灯嘶嘶地发出响声,反倒显出会场里死一般的寂静。我听见有人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好想他很紧张似的。我的额间也留下了几滴汗。伊万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毛瑟手枪拍在桌子上。“德国货,”他舔了舔嘴唇,又托了托眼镜,“100m射程,安全出口已经能够确定了。”
我伸手抓过了枪。“我去,”我对他们说,“毕竟我长得比较像一个德国人,方便混进去。”这话不假,我有一双日耳曼人常有的灰色瞳孔,鼻梁骨有没有俄罗斯人那么高,如果把头发梳成德国女人常留的发型简直就像一个标准德国少女。伊万在口袋里掏出了5颗子弹。“就这么多,”他耸了耸肩,“总不见得给毛瑟装狙击枪弹吧。”
我把子弹一颗一颗按进枪膛,插在了腰上。“我会为你准备好一个假身份。”娜塔莎补充道。她和我是我们兄弟会少数几个女同志,也是为我们行动提供准备的人员。“对了,照顾好我弟弟。”我对伊万说,“他有点太挑食了。”然后我又缩回草席。月亮已经快落山了,月光洒在积雪上,晶莹透亮。
我弟弟今年只有8岁,还是很缠着我的年龄,我本不想让他接触到谢尔盖兄弟会的事,但他还是知道了。无奈之下就把他带到了这里,不过,毕竟是小孩子,哄哄就安了,再加上这里也能提供给他一个保护。
因为作为混血儿的我们,从未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。
【卡捷列夫】
卡捷列夫从来没有理解过为什么从某一个时刻开始,所有人都换了一种眼神看他。他还记得那天他一个人走在街上,突然从角落里钻出来了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男孩子。卡捷列夫认识那个为首的,那是冈萨雷斯,附近一带的孩子王,但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拦住了他的路,所以他只能巴巴地眨了两下眼睛。冈萨雷斯轻轻地回了一下手,其它的男孩的拳头忽然就向下雨一样砸在他头上。
“我没有钱!”卡捷列夫用手护着头大叫。但其他男孩的动作没有停下。冈萨雷斯轻蔑的笑了两声:“去找你的德国爸爸要啊。”然后一脚踹在卡捷列夫头上。殷红的血液顺着卡捷列夫的头皮流了下来,蜿蜒在他的脸上想触目惊心的裂痕。他试着向周围的人求助,但没人用正眼看他,匆匆地走了过去。斯大林格勒的冬天总是飘着雪,雪花落在伤口上刺刺的痛,白色的雪被染成了淡粉色,慢慢地化开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拳头才停下。卡捷列夫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的晚霞,爬起身,抖干净身上的东西,有理了理铁灰色的头发。他想起姐姐对他说一个男人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好自己的仪态。他跑回了家里。姐姐正坐在饭桌边上读一份报纸。8岁的他不能完全理解报纸上的内容,但看得清姐姐的手颤抖着,好看的眸子里瞳仁忽大忽小仿佛在颤抖。
“战争要开始了。”他还记得姐姐说的第一句话。很多年以后,他终于理解了所谓“战争”的含义,那时他才知道,自己所面对的竟是那样庞大的野兽,巨大的像月亮。
【科宁斯】
“嘿,怎么样,那个弹钢琴的姑娘?”中校顶了顶科宁斯的肩。科宁斯咬了一口披萨饼,把奶酪咽下去,又抹了抹嘴,对他说:“什么怎么样?”
“那个姑娘。”中校说。他的意思很简单,科宁斯还是单身,而且像他这样的狙击手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确实不失为一件难事。“她叫蕾塔娜,”中校耸了耸肩,“只可惜是一个混血儿。”
科宁斯仔细端详了蕾娜塔一会儿,看着她的手行云流水一般在琴键上舞动着,突然有些出神。“她的手很漂亮。”科宁斯总结说,“不过让她嫁给我还是算了。”他瞟了一眼中校,又看了看蕾塔娜的铁灰色的长发,轻轻叹了口气。意大利专家唾沫横飞地在演讲台上得意地说着什么,大概又是什么如何在作战时煮意大利面的技巧。中校耸了耸肩把头扭向一边。
科宁斯又看向那个姑娘,铁灰色的瀑布一样的头发微微晃动着,让科宁斯有些心神不宁。也许她会是一个好妻子?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。
“是时候了。”科宁斯听见蕾娜塔轻轻地说。
他警觉地看了一下四周,狙击枪还靠在墙上。蕾娜塔的琴声骤然消失,随后便被其他管弦乐器的声音弥补,她把手伸进了口袋里,努力地掏着什么,似乎是一个大东西,卡在了口袋里。
科宁斯压低了帽子,从钢琴后侧靠近了她。他对自己刚才的大意有些后悔,蕾娜塔完全可以是某个苏联间谍。他放轻了脚步声,深吸一口气,从身侧掏出一把小刀。宴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,嘈杂的交谈声覆盖了一场潜在的死斗
蕾娜塔猛地转过身,铁灰色的瞳孔颤抖着,瞳仁放大缩小。
巨大的轰鸣声在大厅里响起。
一颗狙击枪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穿透了雷塔娜的身体。
一滩巨大的血渍溅在了科宁斯的军装上。它无声地诠释着生命的消逝。
“掩护!有狙击手!”一名士兵的声音在杂乱的宴会厅里显得那样苍白无力,但德军仍旧显示出了其极高的作战素质,立即疏散了重要人物。
“科宁斯上校,这里很危险,您还是……”一个士兵说。
科宁斯没有理会他。偌大的会厅渐渐安静了下来,刺鼻的血腥味和刚刚烤好的奶酪味混杂在一起令人有些作呕。他居然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放狙击枪的地方,拾起了它,摸了摸枪管,然后走到了窗户边,推开窗。变得疾快的晚风垂在了科宁斯的脸上,却让他有些放心。“不会有第二枪了。”他对士兵说,然后抬起狙击枪对着外面瞄准了一会儿,“狙击手早就走了,你走吧。”
士兵跑开了,蕾娜塔的尸体躺在钢琴边,面色却那样平静,像是从一场噩梦中解脱一般。
科宁斯走向了她,握住了她的手,还有些余热。他突然意识到狙击手的目标是他,而不是这个可怜的混血儿。但已经无济于事了,他心想,至少是我的多疑害死了她。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抽抽的,好像伤口里有一条毛毡子在抽动,莫名的难受。
他又想起了那双手在钢琴上的行云流水。那头瀑布般铁灰色的头发……
他不是一个新兵,对于死亡本该已经很熟悉了,但今天他却突然发现自己从未懂得死亡。
至少他和那个狙击手一样,从未理解瞄准到底是什么。
缓缓地靠在钢琴上,科宁斯上校第一次思考自己是因为什么拿起了狙击枪。
【卡捷列夫】
卡捷列夫又回想起那个午后,看过报纸的姐姐摸着她的头,略有些怜爱的把他抱在怀里,用龙胆紫擦他的伤口。他还是忘不了姐姐那双悲伤的眼睛,眸子里倒映着他,却蒙上了一层阴霾。
他突然哭了,之前孩子们揍他的时候他还忍着不哭,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姐姐的样子,他突然好难受,眼泪像是冲破了大坝一样向下流动。姐姐用毛巾轻轻擦着他的脸,对他说:“卡捷列夫要坚强哦,这才是我们的俄罗斯男子汉嘛。”
“可是,他们……他们说我是一个混血儿!”他叫的很响,尽管他不知道混血儿是什么意思,但他明白那不是一个什么好词。
姐姐顿了一会,慢慢地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,没有再说话。
【卡捷列夫的日记】
今天家里来了好多人,有一个叫伊万的戴眼镜的大哥哥告诉我姐姐去很远的地方,永远回不来了。我知道他在骗我。姐姐死了吧。我对他说。
他很诧异的看向了我,然后咬住了嘴唇,默默地点了下头。“是科宁斯,那个混球!杀人魔!“伊万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。
姐姐在哪?我问他。他指了指门外的空地。我慢慢地走了出去,姐姐躺在地上,旁边还有几个站着的人在他身上洒着花瓣。
我……
【瓦里采夫】
瓦里采夫打了个哈欠,昨晚的任务让他很疲惫,但今天还要上前线,他只好勉强打好精神。
“咕…….”他有些不爽的清了一下喉咙,又背上狙击枪。每个狙击手都活在生与死当中。他默默地说,走出休息的军营。阳光很好,风也很淡,是一个好日子。
【科宁斯】
斯大林格勒的冬天让科宁斯有些不适应,但他仍旧调整好了身体状态。被血沾染的军装也换掉了,狙击枪也准备就绪,助手也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。副射手冈萨雷斯是从当地百姓里临时征选的,听说可以有大量报酬时,他表示可以胜任,并且通过了德军的测试。当然,是时候上前线了。他混在普通士兵的队伍里,四处观望着有什么适合埋伏的地方。但有一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,手也有些发抖,自从那次宴会之后,这种感觉就一直没有消失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再缓缓吐出,想要赶走那种不愉快的感觉,但无济于事。
“让开,别挡道。”他突然听见一个士兵说。回头看了一眼,一个铁灰色头发的小男孩试图越过几个德国士兵。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天的混血儿——蕾塔娜。
“滚!”小男孩突然蹲了下去,凭借小巧的身体从缝隙中钻了进去。几个德军士兵还没梵音过来,小男孩就已经逼近了科宁斯。
科宁斯突然感到小腿肚子上一阵剧痛。
汩汩的鲜血顺着腿肚子流了下来。
“滚开小杂种!”冈萨雷斯冲上去狠狠地揣在小男孩身上,但男孩没有松口,几个德军士兵控制住了男孩,然后把他摁在了地上。军医跑过来为科宁斯包扎。突然,他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。“你死定了。”他猛地转头,看到了冈萨雷斯那张狰狞的脸。
然后是一声空响。接踵而至的子弹吧冈萨雷斯打成了筛子,几个士兵拖走了冈萨雷斯的尸体。“他怎么处理?”中校向着男孩怒了努嘴。
“放了他!”科宁斯说,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,但又好像有什么理由似的。他又想起了那头灰色的长发,在阳光下,大概很美吧。德军士兵们把小男孩扶起来,向队伍外抛了出去。科宁斯又活动了一下。中校问:“今天的作战还继续吗?”
“继续。”科宁斯玩味的说着。小腿有些痛,但这不算什么。他发现了一个很好的藏身地,而且身为狙击手的直觉让他感觉到附近还有别的狙击手。随后他脱离了队伍。
战场上总是弥漫着硝烟,一场巷战过后,血腥味有充斥了被积雪洗过的战场。科宁斯仍默默地趴在一块钢板下。助手被他打发走了。他抚摩着枪管,想让自己平静下来,内心却突然特别悲伤。一个铁灰色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,让他莫名其妙的难受。
他打开瞄准镜,对准阳光直射的一幢大楼,光线透过楼板折射出一个钢盔。
他想起那个夜晚,地上猩红色的血,像是对他的嘲笑。
他又感觉到了小腿肚子上的隐隐作痛,随着神经一直连到大脑里,发狂般的狂吠。
他闭上眼睛,像是抛弃一切般,射击了。
瓦里采夫瞄准了那块钢板,SVD的子弹射穿了科宁斯的头。
“报告长官!科宁斯上校被击毙。”
中校默默地挥了一下手,说:“你下去吧。”
等副官走远了,中校颤抖的声音才从有些沙哑的喉咙里发出。
“蕾娜塔,爸爸帮你报仇了。”随后,指挥部里响起了一声枪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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